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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盛世的輝煌篇章,卻是大草原游牧史上最黑暗的一頁…

 

  覺得這本書很厲害的地方是不只講當代決定近代疆蒙藏併入中國領土的歷史和滿蒙關係,也透過同為草原民族的視角剖析17、18世紀中俄蒙的互動,以及準噶爾帝國滅亡後對清朝興衰的影響。

 

  結論和假設可能實在太有趣了,雖然西歐已經進入工業革命和展開帝國主義殖民掠奪,不再是17、18世紀才剛進入開明專制和民族主義剛萌芽的小嫩嫩,理論上我認為作者的假設並不會那麼順利,但也不能就因此認定絕對不可能,再想想俄國的發展進程…嘛,誰知道呢?

 

  一開始閱讀抱持的目標和想像就是理解滿蒙關係和清朝對蒙古征伐的歷史緣由,本書花了整整兩大篇章從明朝和莫斯科公國時代開始爬梳中俄兩國(漢滿斯拉夫三民族)與蒙古的關係,從15世紀到18世紀一路循序漸進的直至準噶爾帝國滅亡。

 

  對我來說前兩部是通讀的編年史,爬梳整理史料並補充一般漢族本位(大中華史觀)沒有說明或直接消音不提的滿蒙史觀,填補在政治正確和意識形態下刪去或扭曲醜化的史實細節,同時作者也非常會說故事和看時機丟資料超多彩蛋可以撿欸讓我一路看下來簡直覺得自己根本沒念過清史(想當初看清穿文還得意的自認康雍乾三朝我都瞭了個大概,現在回想起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地理位置也完全錯亂沒概念十四和年羹堯去哪打仗我壓根不知道,所以在砍掉重練的狀態下閱讀真的蠻享受的…

 

  直到進入開始用大量數字佐證經濟數據的第三部為止(掩面)

 

  但拋開數字不提,讀者還是能從詳盡的文字敘述了解到當代的貿易、邊疆屯田、賑災和貨幣政策推行的不易與難處,完全顛覆我對屯田和白銀銅錢二元經濟結構的認知和想像,也能中理解到西北邊疆(軍事國安的最前線)的各項政策施行對朝廷的重要性,更進一步的將其導入為何準噶爾的滅亡會與大清的衰敗有間接的因果關係。

 

  作者最後的結論很有意思,提出邊疆擴張對清代興衰的影響與多數歷史學者所主張的16、17世紀歐洲國家彼此競爭而產生的民族意識創建、軍事動員和商業發展等過程有合理的相似性。

 

  作者舉例在這個擴張時期,清代統治者發動了行政創新,建立日益中央集權與協調的官僚體系,積極使用商業與農業資源進行經濟發展,以滿足國防安全(軍事補給)的需求。

  這些改革包括為委託耶穌會使用來自歐洲的球體測量學技術繪製全面的帝國地圖;官員與商人合作推動西北的商業滲透過張,與歐洲特許貿易公司有些許相似性;主動投資農業開墾,包括移送大量人口與建造支持農業生產的基礎建設等。

 

  在擴張(邊疆征服)結束後帝國失去了動能(改革驅力與政策的靈活性),偏偏又正逢時機的不湊巧:剛平定西北,向來只將歐亞草原民族視作威脅的滿人一時半刻不可能將注意力拉回東南沿海,也不認為英國會是威脅,反應就這樣慢了好幾拍,再加上政策的沿用與其慣性使然,因而造就了一連串無可挽回的骨牌效應。

 

  在這裡補充一下:許多當代學術研究在討論清朝與外國民族關係都僅就個別關係進行討論,忽略了清朝對於邊疆民族的制定政策,政策的延續性和官員派駐等因素的考量。

  舉例來說,清朝在處理18世紀初與準噶爾商隊貿易的問題,是沿用和俄羅斯貿易的前例;18世紀晚期與英國的華南海岸貿易則又依據先前與準噶爾的經驗來處理啊就都外國人啊而且之前都成功耶沒道理這裡不行啊

  再來是清代官員的派駐影響,過去西北是國安要衝和與異族打交道的最前線,曾派駐在西北的官員都嘗試要運用對蒙古的成功政策來處理國內與華南沿海的挑戰,但這些在西北邊疆獲得的軍事與外交經驗顯然派不上用場,而且方向一旦錯誤和觀念定型後就會整個大爆死…

 

  最後作者假設有一個蒙古國國家在西北挺下來,清朝的統治者一定會有興趣為軍事遠征獲取現代武器,如同17世紀向耶穌會訂購武器那樣。

  假如有一個強大的蒙古國家存在,那或許可以想像有機會發生中英聯軍事合作的可能(???),屆時中國將瞭解英國在印度的存在,同時可能意識到英國對西藏的潛在影響,因為他們必然關切如何不讓蒙古人控制西藏。

  作者提出這個假設論點,旨在強調中國在邊疆擴張過程中創造了對外國勢力的關係性開放,以及導向更為流動的地緣政治聯盟的可能性。而這每一種可能性都會對軍事平衡、科技變革,以及左右貿易的政治經濟層面產生影響。

 

  本書不僅用草原民族的視角翻轉顛覆一般對於清朝因故步自封由盛轉衰的刻板印象,還收錄很多有趣有意思被漢族曲解的滿蒙知識,推薦給有興趣的捧由:)

 

 

  書名:《中國西征:大清征服中央歐亞與蒙古帝國的最後輓歌》

     China Marches West: The Qing Conquest of Central Eurasia

  作者:濮德培

  出版社:衛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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